相拥着寂寞难道就不寂寞。
多坑坑底躺平,不定时产粮,手抖就是玻璃渣。

夏枯【喻黄/生贺】

前章

一句一句的回忆,带着他回到了很久之前,被时间洗得快要褪色的过去。
他总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一觉醒来,还是十八岁的少年,还是他意气风发的骑士。而所有这些传说,都与自己无关。
但一天天,一年年老去,现实教他面对,是了就是了,永远没有将某段路重走一遍的机会。那不过是人的记忆在自我欺骗罢了。
他确实赶回去了,无论周围的战友有多不想让自己以身试险,不愿意自己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希望自己受到打击,却必须做出抉择。
如果不是无意听到一些人的闲言碎语,说如何杀死君王,对上帝不敬应受怎样的惩罚,幻想以后不必提心吊胆地死在战场,被强迫面对连尸身都无人收的下场,他或许连喻文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如果结局无可逆转,至少,他曾经努力过,没有留下遗憾。
其实他很清楚喻文州是处在怎样权利的塔尖,又是怎样陷在斗争的漩涡。他的王总想将他推在中心之外,无论自己怎样尝试,要拽他离开泥潭。但他想为他拦下所有谴责与针对,就算不能,被卷入也要陪他一起。
……
黄少天握着剑,目光镇定,剑尖直指教皇的动脉,一动不动,似乎连每一次眨眼都需要良久的思索。教皇的白袍上多了些不明显的割痕,略显狼狈,眼里也有了克制的愤怒。全广场的死寂,没有人敢说话,教皇自己也同样,只是涔涔的汗往下落。此时的僵局几近逼他极尽自己的底线,缓缓地,他开口,生怕声带的振动都会破坏此刻的平衡,被贯穿刺伤。
“你要如何……我代表的,可是神……人民的意愿。”他说得拙笨,甚至还几次改口,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华丽言辞,却还带着令人信服的神情。但黄少天依然不为所动,积攒的愤懑与焦灼控制得极好。
他没有换一身衣服,也没有洗下一身的风尘,甚至没有留给自己调整情绪的时间。乌黑的马儿都系在不远处,刚余出来的闲暇也被广场的紧张气氛填补,它不适地嘶鸣几声,抖抖汗濡湿的鬃毛,表现出不耐。
但黄少天很有耐心,也很冷静,他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推搡着别人,试图打破此刻的局面,然而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只是嘈杂地吵嚷议论。即使是配剑的武士或抱着圣经的教徒,也没有一个人前去解救。
教皇的眼神扫过他的视线所及,最后定格在喻文州的双眼,没有人知道他想暗示什么,目的何在。
而6喻文州只轻轻一瞥辩已理解。
“少天。”
一只手搭在黄少天的肩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清楚不过的意思,和最冷静的他。
没有人知道原因,为什么那个执剑而无所畏惧的骑士的眼里突然失了所有刚刚的锋芒和希望。他们只看到他别过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只有两个人看见他瞳孔中央的灰暗,蔓延开来,淹没了最初的悲恸。
一个人松了口气,而另一个人背过身,不敢再看。
他多希望这个时候他还停在北方,好不去接受他们根本无法改变任何结果的事实。
自己一个人承担这后果就好了。
黄少天突然地回过头,抓住他的手,“我们走。”
喻文州微微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在教堂这样的神圣之地,做出亵渎上帝精神的事……而且,作为一国之君,却不成婚,与自己的侍从纵欲。”一个牧师面无表情宣读他的罪行,却被教皇挥手示意打断。
“其实那些都没什么,但你知道,这个国家已经不需要任何一个国王了。”
混乱的人群中回响着应和,他们的眼眸被狂热烧得炽红,他们只想看到国王被推上断头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了安稳的生活,没有战争与死亡,才是他们想要的。而这无关于国家究竟属于谁。但他们还是忘了。也没有人去提醒他们想起。
“少天,离开吧。”他想要挣脱紧握的手,那原来灵巧白净的手指,多了一层薄茧,颜色也深了些,就连力气都大多了,竟然怎样也抽不出来,反而被十指相扣,攥在掌心。
他回应,但声音并不大,只够让他一人听清,“我宣过誓的。”
喻文州无奈,他知道他有多固执,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永远不可能将他说服。他知道这样算得上残忍,甚至绝情,然而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所爱义无反顾地与自己的命运抗争,直到倒下,为自己牺牲。
黄少天感受着手心的凉意,那双与琴键、笔杆、棋牌打交道的手,此刻失去了所有温度。明明两个人心意相通,却为何谁都不肯退一步。自己要怎么离开,又怎样亲眼见证在场的人将自己的王逼向死亡,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致命的绳索。
“从加入军队开始,融入编制之中,你就已经是这片土地的骑士。”喻文州笑着说,散落的长发随风拂过那双清澈得看穿一切的双眼,黄少天突然发现,还是一样的黑曜石额饰,一样的银色细链,一样的在落日余晖里闪着促狭的光。只是他的鬓角已不再是深邃的黑色,那抹银白,晃得他眼睛刺痛,“不是我的,少天。”
黄少天一把拽下他头顶的漆黑兜帽,然后愣在原地,就连紧握的那只手也径直滑落。
在战场上的每一秒中,除了想着如何胜利,如何存活,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那个手把手教自己弹曲子,故意把脑袋落在自己肩头的温柔的他,想那个附在案前一页页读完文件,翻越过各种资料,抱着自己,说就眯一小会的疲惫的他,想起他把花园里傲娇的白猫毛捋得顺顺的,乖乖地任其捏着小胳膊小腿,把肉垫往自己鼻子上拍,然后自己忍俊不禁,想起他某天某时,指间夹着高脚杯,晃着琥珀色的液体,轻啜一口后,抿唇将杯子递给自己的笑意,及他唇齿间的辛辣与回甘。
思念疯长,像藤蔓一样勒得他胸口发疼,他却不忍心拨开伤口,取出哪怕一根棘刺,或割断一段枝条,直到越嵌越深。
他以为只要完整地回来,就能抱着他,在晴朗的午后睡一个安稳的觉。
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原因,能让他愁白了头?
明明不到两年,为什么漫长得他像是极近了一生去等待。而回望时,他却已被霜雪染白。
“I will be kind to the weak.
I will be brave against the strong.
I will fight all who do wrong.
I will fight for those who cannot fight.
I will help those who call me for help.
I will harm no woman.
I will help my brother knight.
I will be true to my friends.”
他单膝跪地,仿佛第一次见面,被他选中,一句一词地教自己记这一段宣言,他说过的,这些不应被记在无所畏惧的青春里,懵懂乐观的眼眸里,或是虔诚恭敬的态度里,而是要刻在最纯净最永恒的心里。
那时候,明明也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他,却像个老师一样,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重复,非常耐心地解释每一句的含义。在那之前,他从没有听过比他更动听的声音,不同于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不是市集上卑微的嗫嚅,不是脏兮兮街角赖皮的阴阳怪气,也没有庭宴众人的趾高气扬,或堂前僵硬呆板的毫无起伏。他不会形容,只是知道,如果是这个人,不妨就让他一直说下去,自己听,而永远不必开口,而只要是他,就无关对错。
“I will be faithful in love.”最后一句他说得肯定,喻文州是他的王,是他必须要守护的人。如果自己不再能以合法的身份站在这里……也没关系。
我爱你,我是你的恋人。
所以我无法离开。
如果一定要承担。
他将右拳置于左胸口,仰头看他。目光闪烁着滚烫的光芒。
“这里的灵魂,陪你一起。”

今天突然想到夏枯草是种中药。(庙药大法好!)
其实没什么关联。
国王喻骑士黄(老梗了吧……但我还是想写着试试,没人看嘛心塞≥﹏≤都没有小红心小蓝手也没有评论。)
提前祝黄少18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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