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着寂寞难道就不寂寞。
多坑坑底躺平,不定时产粮,手抖就是玻璃渣。

夏枯【喻黄/生贺】

死亡预警,抒情非常没有技巧。
bgm take me hand
前几章   

喻文州如果还会记得,他背过身走向石阶的身影有多坚定,就会同样回忆起,他的眼眶有多么酸涩。他的眼角还是滴下一滴透明的水墨,在脸颊划一道抹不掉的痕迹。
他都不知道,原来距他们第一次相见已经那么久了,原来他们已经没有下一次再见。
他只是将身侧的少天搂在怀中,静静地不说话,他开不了口,他没有什么去害怕,也并不怨天尤人,可他舍不得。
他想了他两年,每天靠勾心斗角的疲惫与一条条以他为主语的捷报来慰藉自己,但那些,仅仅能短暂麻痹自己,更长期反复的,仍是相思之疾。
他希望他早点回来,好再看一看他的眼,看一看他的笑,看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听他的抱怨和喜悦。
但少天真的出现时,他后悔了,他宁愿他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用见证,他只想在他生命里留下最美好的回忆,而不带任何殷红或灰暗。
“明天以后,还会有日出,日落,有月光,群星。有笼子里逃出来的萤火虫,有挣开天空的飞鸟。有春来的樱花,有雨后的彩虹。”他像在念书里的诗,“而我离开得太匆忙,所以,请记得帮我将它们一一欣赏。”
喻文州拽下深紫色的发带,将他的眼睛蒙上,像每一次系带一样,轻柔地生怕束缚了自由的他。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自嘲。本无拘束的他早已经被紧紧拴住,而绑住他的另一头,正是自己。
喻文州在他额头轻啄了一下,感觉到他因哀恸而微微颤抖,无声沉默。想要抚平他眼底的波纹,想要让他不要这么难过,但他到底该怎样做。谁能告诉他,怎样能让他的少天开心起来,他不希望他愁眉苦脸,如果一开始没有认识自己,他现在是不是还笑得那么灿烂。
“少天,不再和我说点什么了吗?”喻文州不再去看不耐烦的众人,眼里只剩他是最后的颜色,他还想再听听他的声音,说什么都好。
“……那就,迟来地祝你生日快乐吧。”他伸手去触摸眼前的黑暗,那里有微笑着看着刽子手准备行刑的他,自己再也无法触摸、无法拥抱、无法唤醒的他,“那一天是不是很热闹,可惜我错过了,还没有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
“你的凯旋就是最好的礼物。”他还在安慰着突然变得如此脆弱的他,闭了眼,感觉到颈上的力度,想起每次少天扑过来环着自己脖子吵闹的场景。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平常而宁静。
……对不起,其实那天,没有人记得它是谁的生日,只是最普通无事的一天,而已。
但有幸,仍得你记挂。
“少天,成年礼的祝福提前带给你。你不会怪我吧?”他的笑意藏得很深,远处的人几乎无法辩识,然而一字一句传入他的识海,渲染出熟悉的眉目姿态。
所有的声音都随着远去的记忆变得安静,像带在身边久了,褪了色的信纸,而炭墨的痕迹,清晰如初。
“再见。”他说得很轻,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与他告别。
重重的倒地的声音,和着尘埃落定,终于敲在他的胸口,锤得沉重而哀痛。他听不到呼喊一声高过一声,也难以捕捉空气中呼啸着的口号,他能察觉到的,是身侧那颗生了锈的铃铛,在风里不住地响。
站在广场中央,他没有了方向,他现在该往哪里走,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还有谁能来告诉他?
他还要去看,现在的景象吗?
摘下发带的一刹那,他被阳光闪得有些恍惚,脚下险些一个踉跄。他缓缓地挪近,从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喻文州的五官,连一根睫毛,嘴唇上的浅浅沟壑都不放过。他的脸那样苍白,双眼紧闭,但表情却放松自然。就像太过疲惫,安稳地睡着了一样。
但喻文州再也不会醒来了,不会眨着眼醒来,轻笑着唤他少天。
再也不会了。
骑士银灰色的身影多在晴空的一大团白云下,似和它一样柔软又纯粹,然而脆弱地漂泊着,谁也不知道哪一秒就会消散,淡出人们的视线。
那个固执地守在原地的背影,似乎要定格在时光中,永远停在那一隅。
只有他与他,无人走进,也无人走出。
尾声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一片荒芜的花园里,他坐在树下,闭着眼睛小憩。我本不打算吵醒他,但他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突然地睁开眼,看是我,笑得很开心。我问他,为什么总是穿着那件黑袍,他说,因为喜欢。
他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我摇摇头,但我还是明白爱屋及乌的。
他拍拍身旁的空地,示意我坐下,在他身旁。也不知道是他懒,还是累了,不想动。我走过去,肩并肩,让他靠在我肩膀上。
你也长大了,他说,但是又好像没有,可能是我老糊涂了。
我否认,他现在精神也很好,什么都还记得很清楚,包括他哪年赢了哪场战争,被封赏了什么,哪年他辞休,请下了这间小院生活,哪年他又被召回,再一次为国而战,哪年他被人们称赞,被叫做镇国将军,无人能及。
他看着我,似乎有点无奈,有点迷茫,“但是,我好像不记得我爱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记不得他的声音,记不得很多的点点滴滴。甚至记不清喜欢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了。”
“我是不是该早点去找他的?”
他抬头看着梧桐树叶间的光影,那些投在他眼瞳鬓角的亮暗,向他呼唤,想带他去往另一个地方,他眯了眯眼,试图聚焦看清那些明亮的光斑。转过头,他捋了捋我耳边金黄的发,喃喃说着,不知道这是不是生命的颜色。
还未等我回答,他松开手,伸出小拇指,像是想和我拉勾。
“嗯?”我疑惑。
“帮我继续守护着他的国家吧。”他说。
“好。”我用小指勾住他的,环在一起,作为约定。
“这一天终于到啦,等的我都累了。”他缓缓伸了个懒腰,拉平黑袍上的褶皱,然后冲我笑了笑,“替我向瀚文……向你舅舅问好。”
他招了招手以告别,然后窝在那个角落,静静地睡着了。只是这一次,他不准备再醒过来。
我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影,形单影只,藏在树荫里,鼻尖突然一酸,站在原地,移不开甚至一步。
这个传奇的老人,这个一生未娶,躲在这个小角落的院子里每天种花,读书的将军,最后留给世界的就是这样一个落寞的身影。
他也曾随心所欲,敢爱敢恨过,但那时候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替他珍藏那段最灿烂也最残酷的回忆。只剩下口口相传的只言片语。
或许,他已经看到他想要的美好,所以也没有了遗憾。
或许,他早已在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随埋在心底的那个人一起离开。
我突然有些明白舅舅对我说的话,很多事,凭我们一己之力是很难改变的。Shortien确实可以保护他的王,可以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但如果命运逼着Vincial自己选择选择死亡,他也一样无能为力。
除了在爱里等待。
我听到纷乱的人声在感叹着他的离去,我看到过众多的经过者在广场前停留追忆他与他,我无意发现旧冢上的那棵夏枯草已经枯萎,又回忆起过往的亮紫色。
我想我大概猜到,其实每一天都是新的生命。再坚韧的一株草也经不起各色的风雨敲打,是一双手,日复一日地一次次重新将它栽下。
旧冢与新冢紧紧挨着,似乎要拥彼此入怀,只是它们再无法移动分毫,何况触碰。
被风化的石碑上模糊的刻痕,与崭新的石碑上的字迹都不长,让人能够一目了然。
“Take my hand.Be my lover.”
“See my heart.Give you my faith.”
我站在广场中央,看见湛蓝的天边突然飞过一只白色的鸽子,划出一道弧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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